「第一百六十四章」前夜（中）

“格朗，先带霍曦去指挥室协助轰炸机锁定东方公主号坐标，监控五百海里范围之内海域变动，通知反潜直升机随时做好起航准备。”

“是！大少！”

一声令下，霍暻从无边夜幕收回目光，面色冷峻，左手攥住缇慕的手，右手掏出腰后配枪防身，快步匆匆迈上舰艇连接板往甲板深处走。

兵分两路，格朗后退半个身位让给霍曦，解开身上机枪，端在手里看瞄准镜，边四周观望边向甲板上撤，护送大小姐先行。

海军陆战队收编断后，收起连接踏板，关闭舰艇上行入口。773轻型隐形护卫舰启航，锁定西北方向——东方公主号，和往日的璀璨不同，船体只透出零星亮光，好似预知死期将至。

可那艘游轮上还有太多无辜的人，他们明明没有罪，却要陪着一同陪葬于黑海之下。

甲板轻晃，站上去的那一刻，霍曦心头沉痛，不敢停，也不敢向海面看，人总要踏出成长的第一步，自己必须学会狠心，才能再见到爸爸妈妈。

强烈的负罪感比肩上的防弹背心更沉，压得她喘不过气，她大脑空白，记不清来到舰艇指挥室的路线，身边经过无数道舱门，双腿全凭本能跟住格朗。

窒息，她不知道这种窒息从何而来，是因为船舱内密闭的空气？还是自己也成了视人命为草芥的旁观者？

连她走进指挥室，见指挥操控台的海军陆战队队长起身向自己敬礼喊“大小姐好”，她都惊的微微怔愣，看向他胸前的勋章，少校级别的军官，也会向自己问好。

她不是没见过更高军衔的军人，只是觉得荒谬。拜占说的不错，她也心知肚明，漂亮的成绩单和动荡的国家政局相比一文不值，没有父亲和哥哥，自己恐怕早就成了国际暗杀组织的下一个攻击对象。

没有人在乎她是谁，只在乎她姓什么。

“曦小姐，来这儿坐？”格朗让出指挥室操控台前面最好的座椅。

“没关系，所有人都不用管我，你们忙，我自己坐一会儿就好。” 她缓匀呼吸，走向角落一把没有靠背的椅子放在墙边，握紧手心，头靠墙，默默抵抗护卫舰加速前进的眩晕感。

转过身，海军陆战队队长面对操控台黑达屏，余光时不时扫向门边坐冷板凳的大小姐，松口气道：“还行，前几天接到她上船的通知，我还怕这一船糙老爷们儿别给大小姐吓着，哭唧唧回去和暻大少告状，国防部再给我降职，老子那真白在海上干这些年。”

“哭？曦小姐也不是纸糊的，哭哭哭，见人就哭，哭你妈的坟头吗？” 格朗白眼一翻怼回去，随手用夜视望远镜观察海面情况。

“我…”少校队长黝黑的脸红一圈，小声在格朗耳边嘟囔，“我要真能带大小姐回去哭我妈的坟头，那都得冒青烟。”

格朗听罢气得火大，一把拽过少校军装领子，怒吼一声：“滚！冲大海撒泡尿看看你的癞蛤蟆脸，你妈坟头炸了也轮不上你！” 吼完随手又气腾腾将望远镜砸进少校胸膛，背起机枪走到另一侧操控台。

这两句骂惹得指挥室寂静，信号兵们敢听不敢笑，少校胸口吃痛，也不忘给正在角落休息的曦小姐敬个礼，立马收起嬉皮笑脸，连忙跟格朗过去观察安达曼海的海域雷达探测。

霍曦只能抿起唇角回以少校淡笑，装作听不见，以此缓解指挥室和自己的尴尬。

是，说过娶她的男人不少。

军政府最骁勇的副司令中将，泰国陆军总将的继承人，硬算的话，还有法国外交大使的独子，都是个顶个的天之骄子。

一个背弃家族，出卖父亲，公然和哥哥决裂；另一个满口政治联姻的利益，冰冷的不寒而栗；至于斐奥，大概和法国大使馆的签证官一样，因为她是谁才对她好。

霍曦仰头看向舰艇天花板的白灯，拇指死死摁住手心，指尖嵌入肉里生疼，唇边弯起一抹自嘲的笑，也终于看穿了现实。

从小妈妈给她讲过许多迪士尼公主的故事，最后的结局都是公主和王子幸福美满的生活在一起了。

事实上，童话是骗人的，听故事长大的公主看不到如此唯美的未来。

她指尖微缠，双手合掌礼，在心里默默祈祷，祈祷自己的爸爸妈妈早日回家，哥哥和弟弟，都得比自己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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