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夜间听见响动，惊慌下床内室去看，却见是皇上坐在床沿，把冷得双发白的人拥在怀中，轻吻着额，内全是心疼之。

那日京城落了大雪，见得天黑了下来还等不到公回府。我担心他受冻，抱了一件织孔雀的外氅去沈姑娘住找他。

之后寒冬将至，公歇在家里养病，每隔几日便去看沈姑娘一回，闲聊听琴，至夜必返。

第二日再去，小院寒雪积，人去屋空。只留下一封信——“小舟从此逝，江海寄余生。珍重万千，无劳牵念。”

三天后沈姑娘不辞而别。我记得她走前一日，我去给她送御冬的衣，她拉着我手：“柔姑娘，如今我才知自己是真的傻。我原只一心慕他妻情，却不想，这份情是我得不到争不来的。如若争得到，他也就不再是我所所敬的那个人了。”

公因宿疾缠，比之往年愈加畏寒，只能长日在屋里待着。我多搬了几个火盆，熏得整间屋温如夏。

痴儿痴儿……我摇苦笑。

静夜中浮起浅浅叹息。公伸手揽她怀，俄顷，有人将烛光熄灭。

我长舒一气，朝皇上笑笑，放下葱绿撒帘，退了来。

公推门而时，我分明听到屋内一声压抑不住的哭泣。

忽想起她说自己比不上我，因她计较回报，而我无无求。我们都明白自己想要什么，我不争，是因知自己得不到，她争了，终也是镜月一场。

中的太医来了一个又一个，药方也换了

他偎在我怀里，半晌轻轻了。屋内火盆烧得旺，腾腾的气该不住清苦的药味。屋外雪落无声，素净一片。

清柔婉转的女，却有决然的烈。沈姑娘走后，我常回想起她，也回想起公生命中的三个女。映雪姑娘明艳如榴，少夫人秀雅若兰，而沈姑娘清丽仿如一溪月，蕴着江南灵气。

脆响。

自半开的窗扉看去，沈姑娘轻咬着下，手指颤颤抖抖去解衣上的盘扣。公背着烛火看不清面上表情，只听他淡淡一声：“够了，宛儿。”

公乍听到沈姑娘离开的消息，止不住的一阵猛咳，直要将心都呕来。我握他的手，让他看住我的睛：“公不要觉得歉疚。沈姑娘自寻她的一方天地去了，不是公的错。”

那一夜，我听着轻婉笛声，一宿未眠。

我不知答什么好，只得抱住她轻声安抚。

公苍白的面上也染上了几分薄红，神渐渐舒缓下来，倦极阖沉沉睡去。

有时公半夜里病犯起来，浑冷得轻颤。我便搬厚重的棉被给他裹住，将他抱在怀里。几番下来却也养成了浅眠的习惯。

等到终于捱过了寒冬，来临，公整个人已然虚减了一大圈儿。天气温和起来，磨人的寒疾也缓了一些，病也发得不那么频繁，然而终是没有断的迹象。

两行泪顺着清丽的脸颊了下来。公温柔去沈姑娘的泪痕：“你我相差十二岁，我从来只当你妹妹看待，我不愿娶你并非嫌你，而是怕误你一生。”

屋内烛火摇曳，沈姑娘低声在哭：“事到如今我也别无他求，我只想要个孩……”

这一年的冬奇地冷，茫茫大地上望去全是一片冰封雪覆，不知何时才是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