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公不在府里，少夫人只着淡妆，一人倚在外间炕上，映着窗外青白的雪光，手里翻着一本书。

大公自斟了一杯酒，心不在焉地：“小姑姑的生辰，每年还不都是一样……”突然意识到什么，执着酒杯的手顿了一顿，转看向我，却不知说什么好。

听到消息，全府上下既惊异又惋叹，不明白以映雪姑娘那般众脱俗的人品，如何竟未被选后。

少夫人笑了一笑：“不碍事，我上穿得和。里不通风，老打瞌睡。”

院里一排光秃秃的树都被冰雪厚厚覆盖，惟有几株白梅在雪地傲然开放，孤芳清净。

少夫人教养甚好，知书识礼，时常与公谈书论，日倒也过得平静安乐。

“茫茫碧落，天上人间情一诺。河汉难通，稳耐风波愿始从。”

见得自映雪姑娘，已过了

间映下柔柔的光。

公着一件羽缎斗篷，罩雪帽，本落了满的雪珠，屋被气一熏，便都化了。他解了绦结，我替他除下雪帽和斗篷，里一件带白狐围脖的白锦袍。

“有什么话要说……”大公神恍惚地苦笑。忽而像是想到了什么，神一亮：“柔，劳烦你给我研墨。”

那年冬天的雪，竟是奇地大。无数盐块的雪从灰蒙蒙的天空扬扬而下，目所及俱是银装素裹。

屋内燃着熏笼，倒是温宜人。我往火盆里又添了几块烧红的炭，几火星窜动，“噼啪”轻响。

我依言取了砚台，研好墨。却见大公将一柄坠翠玉的折扇在桌上摊开，拈笔蘸了饱饱的墨，略一沉，在扇面上提笔而书。

待少夫人去了四太太取一件折枝卉的外裳，我才小心地说：“早上听大太太说起，过几日就是惠主的生辰，皇上恩准老太太和太太携女眷，给惠主贺寿。”

一手极俊逸秀致的字迹，衬着淡淡的山林墨画，是半阙的——

我忽然忆起早间老爷太太谈论的一件事，心下有些踌躇不定，不知该如何跟公开。

半月后，中传来消息。

少夫人亦起下了炕，给公倒上一杯酒：“你不是说和几个朋友聚会联诗，怎么这会便散了？”

惟独公一直沉默不语，仍是照往常一样用功读书。可是看他的神，似乎看见了一丝希望，复又生淡淡的欣喜。

我看到，公里的一层薄冰，似乎开始慢慢消。

“公如果有什么话要带给映雪姑娘的，柔福可以代为转述。”

经过几个月的共，公和少夫人关系渐渐缓和起来。虽算不上恩，却也可说是举案齐眉，相敬如宾。

听得一阵踩着积雪而来的脚步，知是大公回来了，我忙掀起帘，冷风夹着雪珠自外，我不由打了个寒颤。

然而得以在御前任职，却也是天大的恩。

秀女舒穆禄映雪，因言行得，举止从容，破例被选于乾清任职。

“今儿天太冷，便早些散了。”公喝了一梅酒，见窗格半开，向少夫人，“怎么不阁里看书？那风大，仔细别冻坏了。”

“公这么早便回来？快，屋，外天寒地冻的……”待公了屋，我忙又放下帘拉好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