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福，你恨过朕吗？”

这叫我该如何答他？我苦笑不语。

转走，却听得他突然间开，轻轻地问一句：“格格近来还安好吗？”

我黯然地接过风筝，福了福：“谢谢。”

“当心……”他扶住我的肩，语气温和。

大公见我回来，让我把梨酒温一壶送书房。

那个夏末的午后，日很晴朗。府里的姑娘和丫们聚在园里放风筝。我的那只“青鸾”线断了，在微风里晃晃悠悠地栽了下去。我手里还握着线轴，匆匆跑大门去捡，却在门外拐角一撞一个人的怀里。

我从他天青的衣襟上抬起，刚想谢，目光却顿时定在了他的脸上，动弹不得。一声“皇帝哥哥”几乎就要冲而。

园里的树荫依旧郁了整整一夏。

而柔福，却也远非往日金尊玉贵的小格格。

他俊朗的眉宇间依稀还存着一抹少年时的青涩。当年的御苑里，也是这样满天都飞舞着五彩艳丽的风筝。我的风筝线和他的缠在了一块儿，谙达便忙递上大剪刀，说风筝随风去了是散灾。我心疼那只新扎的七纸鸢，泪不住地往下掉。他轻声语讲个玩笑，我又立时破涕为笑……

映雪姑娘由一个小丫扶着，一颤一颤地走来，眉尖微蹙：“方才放风筝时候，不小心崴了脚，想和大哥哥

“这倒不像是从前的安格格了。”他背对着我笑了一声，“柔福，你变了很多。”

放了一个时辰的风筝，回房时，皇上与大公在书房里相谈甚。

他，顿下脚步：“容若应该待你不错。自己珍重。”

他们二人之间竟完全没有君民关系的压抑气氛。只见皇上不时展眉而笑，公里亦有别样的清亮神采。

我心里泛起一阵酸楚。

我早知老爷是当朝首辅重臣，圣眷正。大公与皇上年纪相若，自小来往甚密，公虽未在中任职，却也时常禁，当下也不以为奇，应：“大爷在房里写字。”

丽灿烂，只会令得凋后的秃枝愈发惹人心伤。

这样的两个人，若是脱去了那层份，应该是会成为挚友知的吧。我边看着砂陶吊上的火，边如此想。

“大爷待才甚是宽厚，才……生活得很好。”

我端着酒壶书房的时候，忽听得映雪姑娘在外喊：“大哥哥你在么？”

他也怔了一下，但立时便神如常，微微笑了笑，把手里那只断线的青鸾递给我：“你方才是在找这个吧？”

几年过去，已是沧海桑田。皇帝哥哥不再是当初稚的少年了。几月前，皇后赫舍里氏逝于坤宁，听说皇上因此辍朝五日，并亲送大行皇后至巩华城殡。今日的皇帝哥哥，气宇轩朗，里却也多了一化不开的凝重之。

“在啊，有事么？”公忙迎了来。

他倒也不等我的答案，只自向前走，“容若在府里么？”

“柔福的确变了很多。可方才的几句话，皇帝哥哥，我是真心的。”

他不再说话，径自走府里。

我愣了一下，恨吗？怎幺会恨呢？只怪阿玛识人不清，反遭牵累，他也可说是不得以而为之。真心地笑笑：“我怎么会恨皇帝哥哥呢？皇……皇上英明仁慈，柔福应该恩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