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像是有预，只听了半个时辰的戏，就买好湖笔和砚台，提着一篮茸茸的小崽，急急忙忙地往家赶。

他更不愿成为这个家的拖累，每天心安理得地喝着重金买来的苦药，占着阿惠的心，享受着冯程的服侍。

阿惠闻言一喜，接着又有些愧疚。

到了晚上，崔桓死活不肯让她帮忙，而是把冯程叫到跟前，连换衣裳也要背着她。

崔桓促：“阿惠，该去西屋了，阿程还等着你呢。”

他希望自己可以面面、安安静静地离开人世。

他回看了崔桓两，见崔桓张地直起，满脸不自在，话到嘴边又拐了个弯：“阿惠，你看着锅，我去黄嫂家接夏月回来。”

冯程哪里舍得让阿惠受苦？

他和阿惠一样，难以忍受旁人的耻笑。

他“我我”半天，恼：“反正我就是靠不住！”

崔桓思索片刻，改变策略，试图说服冯程：“阿程，你别忙着赌气，先好好听我说。”

不过，为崔桓的枕边人，阿惠很快就觉不对——

冯程看见阿惠，如释重负。

他下不了床，就算想把腰带扔到梁上，静悄悄地吊死自己，都办不到。

阿惠惊疑不定，靠在崔桓怀里，抱着他的胳膊不肯撒手。

崔桓在心中暗叹，痪之后，什么都不方便。

或许是因为，他不愿违抗崔桓的任何指令。

冯程跟阿惠相得久了，学会胡搅蛮缠的本事。

在崔桓打消轻生的念之前，他准备寸步不离地守着他。

冯程把所有的利都收了起来。

“阿桓哥，实话同你说，我本不像看上去这么老实，我、我好吃懒，贪邪，你前脚离开，我后脚就……就霸占你的家产，待阿惠和夏月！”

冯程翻箱倒柜，找伤药，帮崔桓重新包扎，脸黑如锅底：“就算我不告诉阿惠，你觉得你瞒得过她吗？”

又或许是因为，他害怕阿惠埋怨他。

崔桓面错愕。

“阿桓哥，我说不过你，等阿惠回来，让她跟你说！”

他抹了把泪，叫：“我知了，是我让你太放心了！”

崔桓本来还镇定自若，闻言立时变了脸。

崔桓的脸比门的时候更加苍白，连都淡了几分。

冯程熬了一锅补血的药膳，白的汤上漂满红枣和枸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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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桓哭笑不得，咳嗽了好几声，虚弱地：“你说说看，你准备怎么待阿惠？不给她新衣服穿吗？让她天天饿肚吗？”

“你不是喜阿惠吗？照文书上的约定，到那时，她就是你的正娘，夏月就是你的亲生女儿，再也没人笑话你和阿惠，你每天晚上都可以……都可以搂着她睡觉。”

“我、我、我……”

接着，他将崔桓背到厨房门，一边盯着崔桓，一边烧火饭。

冯程扛着草席和褥，腋下夹着厚厚的棉被，目光过崔桓，对阿惠：“阿惠，从今天开始，我在东屋打地铺。”

她从床上下，接过冯程肩上的草席，声音无比柔和：“阿程弟弟，我帮你铺床。”

他无法从心底里认同“拉帮”的关系。

冯程替崔桓瞒下了这件事。

“你想想，等我走了，家里的和地都是你的，银也是你的，只要你小心经营，一辈都不愁吃穿。”

冯程从棉衣里揪两团棉，堵住自己的耳朵。

他往下扯了扯衣袖，挡住血迹斑斑的伤，对冯程：“阿程，你别告诉阿惠。”

他把那块染血的碎瓷片收走，开窗透气，更换床单被褥，修理门板。

两人正在说话，门帘轻轻一响。

崔桓满脸不赞同：“阿惠，不能坏了规矩……”

阿惠回来得很早。

阿惠赖着不走：“我不去，今天晚上我跟你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