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夜来幽梦忽还乡

小西天，法重境。

羽嘉宫。

流火烧透了半边琉璃天时——孟应龙君正在小憩。

羽嘉宫的仙娥都知他每日这个时辰总要歇息，尽管成仙者辟了五谷，况且真龙生而仙胎，龙君总也闭目养神。

这习惯是千年间忽然有的，伴着一身白。

仙娥们知趣，不多问、不敢多问。只吩咐下面道，不能打扰龙君。

偌大的宫殿落针可闻。

偶有灵鸟啼鸣。

通体素白的男人撑在案上，长睫轻颤。

“乐乐.......”嘴角微微道“乐乐，不疼。”

他不疼的。

梦里的他呆呆地望，痴痴地笑，看来一定傻极了。

才惹得她恼。

“你这长虫干啥啥不会，还非得为难自己，尽添麻烦！”少女朦朦胧胧的身影道“睡觉！”

嗯。

——于是，梦醒了。

他睁开眼。

龙瞳清明，不见半分梦模样，空余泪。

将落未落，将挂未挂。

世人道龙子动怒将引骤雨狂风。

而龙子落泪呢？

男人缓缓抚上自己脸颊，一点点的，指尖触及到些许湿润。

他凝望这一滴泪珠，呢喃道“乐乐。”

乐乐，我又梦到你了。

——其实尊神者怎会做梦呢。

外头传来急促的步履声，在羽嘉宫中这算犯了禁忌，他连忙悄悄掩去面上的泪。

再睁眼，便又是九重天上尊贵无比的孟应龙君。

仙娥不敢闯进来，在门外喊。

“龙君！”

他走出去，龙瞳淡淡扫一眼，仙娥面色煞白。

“外面.....外面.......”

孟应龙君眉头一锁，仙娥只来得及望见眼前一道白。

素来祥和宁静的小西天已给窜天的流火烧透半边，如火烧云，吞灭净土琉璃，肆意张狂。

仙娥仙官都呆呆地望，有新来的修行不足被这威势所压，止不住便要下跪。

双膝就要磕在地上前，一股柔柔的力托住了她，惊得小仙娥冷汗直流。

孟应龙君收回手，望东土燃起的火，神情严肃。

“东土玄坛龙虎山，”龙君凝重道“那劳什子帝君是终于疯了不成？”

“.................”无人敢答。

天庭上下人等都知昭明翊汉帝君是个脾气不好的，就是佛祖到他面前也得被他呛两句，何况年纪尚浅的孟应龙君。

记得哪次宫宴，帝君见龙君仍穿一身白赴宴便公然讥讽：

“人死都死了，穿丧服是要给谁看？也就感动感动你自个儿。”

若非天帝拦着，龙君气得当场就要跟他打起来。更可气的是那帝君还哈哈大笑。

“穿啊，能把人穿活了算你的本事。”男人把玩着酒盏“所以才说你幼稚，天庭拿你当个宝，结果你连失了什么，都不晓得要自己拿回来。”

龙君与帝君的梁子就这么结下了，日后龙君提起都要愤愤地骂他作“癫子一个。”

如今这癫子是真的疯魔了，知他胆大妄为，如今竟胆大妄为到敢烧了九重天。

“龙虎山被阵法封住，打点阵眼的紫霄神君也联络不上。”禀报的仙官脸色很难看，行礼道“请龙君出手。”

“这烂摊子怎么最后还得我收拾。”龙君长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