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六、长夜起尸

九重天，衔纶府。

夜渐渐寐了，玉兔族掌的太阴运转至九天玄巅，佑四方生灵。

.....紫霄神君的心却一点一点沉下。

诵经阵阵。

“茫茫...茫茫三天上。”

玄关照空晖。

“仙人排云出，玉女.....玉女.....”

话忽然哽在喉头。

周身一寒。

夜风吹进空空荡荡的衔纶府，昔日莲灯长明、仙娥如云的仙府中如今只剩紫霄神君一人，冷清得可怕。

紫霄神君盘着手上的菩提串，面庞僵硬无比，仍强撑着念：“玉女下灵扉....”

梵响何悠悠，缤纷五色旗。

极月观三界，中元不平夷。

“建斋大布施，五阴必生尸.....”

“——下。”

“报应无近远，至心....”

“——太子殿下。”少女咯咯笑。

紫霄神君顿时全身一抖。

——在后面。

明明没有回头，明明不敢回头。男人战战兢兢地垂下眸，望见脚边的一点衣角。

鹅黄色。

曾几何时，记得是他随口夸了一句这个颜色衬她。她便日日着一身鹅黄宫装，等一个总也等不来的人。

现在她终于悟了，自己，来找他了....

“太子殿下，太子殿下——”

脖颈间覆上冰冷至极的触感，寒彻骨髓。伴随的也不是宫中粉黛，而是丝丝异味，如腐烂果泽。

紫霄神君的眼角余光瞥见轻轻放在他肩上的那只手，枯瘦如柴。

他竭力企图平静下心来，手中的菩提珠串越盘越快。

“报应无近远，至心有会期。”

“以死早拔之，”他的音调愈来愈高“生天高巍巍！”

手中菩提珠串骤然放出光芒！

身后鬼魂响起一声不成形的尖叫“啊！！！”

——这有用！紫霄神君心中狂喜。

不枉他不惜托了鸿均道祖的关系，辗转求到孟应龙君跟前，求来的这串系了龙威的菩提串。

虽然那位龙君见着他时还吓了一跳，直言不讳道：“您这是做了什么亏心事啊。”

神情惨白的紫霄神君只能笑笑，心里不知念了司命多少个小九九。

天府宫不知怎的突然门扉紧闭，司命星君也不见人影，守宫的仙娥只说大人在忙。

仙神千百年可能才闭一次关，联想起上次闹腾过一回、最近也无甚动静的龙虎山。紫霄神君心想，最近天庭难道很流行闭关么？

总过自身也难保，这些都不是他该多想的。

真龙气韵、龙子龙威，属至明至正。

身着鹅黄色宫装的女鬼在被孟应龙君开过光的菩提珠串下连连后退，紫霄神君这才放心地转过身去，看见少女容颜。

少女乌发及腰，仍是生前最后凄惨模样，眉目全然不见春。

紫霄神君叹惋一声“阿玥啊，这是何苦呢？”

彼时胸中那点对她的愧疚早已随纠缠消逝得无影无踪。

“你助我渡劫，死后有大功德，本君自然也谢你。至少别的不说，保你转世平安喜乐荣华富贵一生，不过举手之劳。”他渐渐有了怒意“可你千不该万不该——”

“阿....玥.....”

“不管你是得了谁人相助，你千不该万不该，这样纠缠本君。”紫霄神君手中凝聚法力，高举菩提珠串“罢了，念在你我凡间情谊——本君送你往生极乐！”

“以死早拔之，生天高巍巍！”

衔纶府顿时被佛光所照亮，生净土琉璃。

他的侧妃“阿玥”在超度的佛光下胡乱挥舞着干瘦的手臂，带动起长长的水袖，似张牙舞爪的妖魔、又似——

“太子殿下，太子殿下！臣妾也是会跳舞的哦！”

在他还是那个凡间的太子时，西域使臣献上貌美善舞的胡人舞女，她便气鼓鼓地过来扯着他的袖子道：

“胡人舞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