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沁瓷把那气缓缓呼来，迫自己冷静，摒弃掉所有不该有的情绪，她即将要去面对的是这天下间最有权势、也最冷酷的一个人，容不得她有半轻忽。

许是这样的夜让她不太清醒，明知不能，还是忍不住生些许委屈。或许是前两次皇帝对她的温和让她迷了，忘记了天的喜如此浅薄，能随心所地对她任何事，而她只能接受。

皇帝正开，里间却“轰隆”一声响，继而是瓦片相继碎落在地的清裂之声。惊得梁安当即护在皇帝前：“怎么回事？”

禄喜：“陛下自己去的，说是夜不敢打扰祖师，便在偏殿歇一歇。”

“不错。”皇帝不假人手，自接了过来，将案上两枝腊梅去，只是他没过这等雅事，怎么摆都不满意。萧沁瓷见状越过矮几帮他调整了一下梅的位置，蓝灰的袖垂到皇帝怀中，似落下的云。

萧沁瓷不知其中缘故，一时犹疑：“陛下是想喝茶吗？那贫给您换。”

一如此刻，皇帝夜驾临，不顾她是否安寝，也不顾会有的言蜚语，只因那些不好的东西只会冲着萧沁瓷去，落不到皇帝上半分，他便能置事外，或许最后都不明白自己给萧沁瓷带来了多大麻烦。

“陛下圣明，”萧沁瓷温温一笑，“今秋的时候取了茶叶用桂窖制过，去了茶叶的苦涩，留下金桂香气，陛下不嫌弃就好。”

“朕却觉得不若茶好。”刚好能降降他的火气，皇帝意味不明地说。

萧沁瓷还未及退开，皇帝声音低沉，竟似贴在她耳边絮语，令她面。她仍能镇定地收回手，：“中一切皆为陛下私有，那梅实在说不上是贫的，”她仍旧这样说，不过话锋一转又笑了笑，“不过陛下既然要赏，贫就谢过陛下了。”

“这腊梅真是香气扑鼻，陛下方才问及冬至茶，不如就用这为陛下窖制冬茶如何？”萧沁瓷指了瓷瓶，目光瞥过皇帝被污过的衣袍下摆，似有揶揄之意，“也不枉费陛下一番辛苦。”

第23章 风雪

那香气从皇帝旁退开时竟让他生了怅然若失之，他借着将好的瓷瓶放在案上的动作掩饰自己片刻的失神。

“朕白日里要走了你两枝红梅，你也不要朕的赏赐，”皇帝忽然，“朕也不好白拿你的东西，只好还你两枝。”

偏殿算不得空，灯外罩了薄纱，在殿中映朦胧的波光。槅门挂了厚帘，萧沁瓷去之后便被放下来挡住外呼啸的寒风，但炭火一时半会烧不起来，殿中尤带凉意。

那柔的若有似无地撩拨着他，女上清甜幽谧的香气一时同梦中结合。

只是——“怎么去了偏殿？”萧沁瓷错一看，供奉三清祖师的正殿仍旧闭着门，反倒是被她用作书房的偏殿明烛如昼。

萧沁瓷行过大礼，皇帝随意叫了起，目光在她上凝过一瞬，又若无其事地让她在对面落座。

青瓷的杯盏稍显疏，茶也不是好茶，皇帝却接过来抿了一：“你这茶有些桂香气。”

她再去时是平静无波的一张脸，皇帝坐在外间的矮榻上，将她近来随手搁在小案上的一本游记看过。

偏殿的梁瓦前几日才被大雪压过，殿中省没来得及拨人来修，原本这几日萧沁瓷都不往这里来了，不料今日皇帝刚坐下就了这档事，清虚观的人竟谁也没想起来。

皇帝皱了皱眉，梁安已经先行开

“是，不过冬至窖制的梅茶才放下去，如今还未成呢。”萧沁瓷从来起就嗅到了清寒的腊梅香气，自然也看见了放在小案上的两枝腊梅，“这是陛下带来的吗？”

萧沁瓷呼一气，凛冽的雪风呛得她脑疼，皇帝害怕扰了祖师清净，到她这里却浑不在意，到来她连尊泥塑像都比不上。

清虚观的份例不，茶叶也是次等，煮来总是涩苦，萧沁瓷耐不住苦，只好想法用各令和着蜂窖制，得了暗契二十四节气的草茶。

“陛下，观中茶简陋，还请您不要嫌弃。”萧沁瓷亲自给他奉茶。

萧沁瓷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动骇了一，面发白，皇帝下意识地去握了她的手，安抚：“别怕，让人去看看。”

禄喜已第一时间去看了，萧沁瓷被皇帝握着她手的动作分了心神，下意识地就想将手回来，却被皇帝握得更。

皇帝没有回答，正及禄喜掀开帘来，手中拿了个素净的白瓷长颈瓶，呈上前恭敬：“陛下，您瞧这个瓷瓶如何？”

皇帝抬抬手，却说不必，又问：“既然有立秋，那也该有冬至？”

时正遇上禄喜去上茶，好在清虚观备着小厨房，灶上一直温着，茶倒是能上的及时。

“贫依着二十四节气来制茶，陛下喝的这杯是立秋那日窖制的，陛下若喝不惯，还有茶，只是寒凉，陛下刚从雪中来，不适宜喝那个。”

天不会理解平常人的喜怒哀乐。

她在忙间忽地想起一件事，果然见禄喜来禀报：“圣上，夫人，是殿上的瓦片被大雪压破了，如今漏了个窟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