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

第五千五百次记日：

嘴里的伤好的很慢。

我每日都有在好好的擦药，我想尽快好起来，还有很多的话想跟哥哥说。

我本也吃不下什么饭了，现在嘴里有伤，便更好光明正大的只吃些汤水。

阿娘已经许久都不愿再见我了，给出的理由五花八门。

被拒绝的多了，我也懂了，把请安的东西送进去就走。

今日因实在难受，多耽搁了些时候，看见我送去的东西都被原封不动的再拿了回来。

我知道他们都不稀罕这些东西。

但我能给的，也就只有这些了。

今年的凉国一日冷过一日，天好像不会再亮起来似的。

冬天。

也好像再也不能结束似的。

……

第五千五百二十次记日：

近来总难受的不断干呕，吐不出什么来，起身时头晕目眩，总要缓很久。

冬一点都没有要走的意思，拨开雪，土地湿润，但没有要发新芽的迹象。

树还是光秃秃的。

若不是将手放在它们身上，还能感受到生命的流动，几乎要怀疑它们都只是枯树了。

今年的春来得格外晚。

我在想，若可以再看见今年的新叶就好了。

……

第五千五百六十次记日：

哥哥大病。

……

第五千五百六十六次记日：

哥哥不见好转。

今日呕血。

……

第五千五百七十四次记日：

冬雪不化，无法耕种。

……

第五千六百一十三次记日：

城中兴起奇怪的疫症，感染者神志不清，暴力伤人，啃食牲畜。

……

第五千六百一十四次记日：

灾病横行。

我又能做什么？

……

第五千六百一十八次记日：

哥哥短暂的醒了一会儿，不肯说话，用了些药。

我坐在他身边，同他说凉国近日发生的事。

我问，我可以做什么呢。

他说，知知什么都可以做，也什么都可以不做。

我是知知吗？

……

第五千六百二十次记日：

阿爹不见我。

……

第五千六百二十一次记日：

城中哄抢乱做一团，兵卫不问情由直斩闹事者。

杀鸡儆猴虽能短暂震慑，但——

第五千六百二十三次记日：

开仓放粮并非长久之计。

先让能活的人活下去，再想更好的办法。

……

第五千六百三十三次记日：

我精选壮劳力先救治，借他们之力管制百姓，分散安置。

但这样下去也终有一日会将存粮耗尽。

我想不到任何解决的办法。

……

第五千六百三十四次记日：

没有糖可以吃了。

……

第五千六百三十五次记日：

我召集能献计者，许诺其家财。

……

第五千六百四十次记日：

疫病扩散得越来越严重，我控制不住。

……

第五千六百四十五次记日：

染疫者被关至水牢，引民怒。

……

第五千七百次记日：

民怒难平，众焰难消，昔日助我之人亦因我无情弃我而去。

……

第五千七百零四次记日：

不行，还是不行！

……

第五千七百零六次记日：

霜雪仍不化，天地混沌一片，浓雾不散。

……

第五千七百零九次记日：

哥哥醒了！

……

————

沉衍见到她时，她正站在几个身形高大的壮汉面前，需仰头才能看着对方的脸。

瘦得几乎要脱相的身体，唯剩了那双眼睛仍旧惊艳如初。

自沉衍的角度看过去，也仍能从她眸中瞧见坚毅的肯定。

不似锋刃。

更像一截被折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