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五千四百七十六次记日：

哥哥的病时好时坏。

天寒起来，便病得更重了。

今年冷得厉害，就像天被捅了一个大窟窿。

我也染了风寒。

我遮着面纱去看哥哥，远远地，只能隔着一道帘子看他。

他唤我进去，我站在帘外摇头。

他笑，咳着说，在帘后摇头他岂能看见？

我便立刻答，我在摇头，哥哥。

说完又反应过来，他既看不见，为何会知道我在摇头。

我说他分明看到了，又戏弄我。

他下床走过来，单手掀开帘子，另一只手牵住我，将我引到帘后，要我看。

好厚实的帘子，果真是什么都看不到的。

他什么都知道，只是因为足够了解我。

我笑，说，因为我是哥哥养大的，对吗。

冷风顺着门窗的缝隙钻进来，哥哥的身体受不得寒，我把自己的斗篷解下来为他裹着。

明明到我脚底那么长，走起路来一点都不方便，在哥哥身上竟还是短了那么长一截。

他引我去床上，我起初坐在床边，后来脱了鞋袜和哥哥一起钻进被窝里。

他为我暖着腿脚，慢慢同我说着话。

屋内明明只见冷风和冷光，但此时回想起来，总觉得是暖色的。

在这样的时候……

【墨点，墨点。】

在这样的时候……

我总会想，要是这一切都真是属于我的该有多好。

要是哥哥是真的在看眼前的我，而非记忆中的那个人，该有多好？

我总在肖想一些自己不配得到的东西，总也改不了……

我们说了很久的话，哥哥问我，恨不恨他。

我说，不。

哥哥问我，是实话吗。

当然是。

我从不曾恨过他。

他便又问，恨过谁？

我谁也没恨过。

只恨我自己。

我摇头，抱着哥哥的胳膊，说，谢谢哥哥愿意爱我。

那天夜里，下了今年来的第一场雪。

很大。

风声裹着簌簌的雪声，哥哥邀我出去看雪，然后他攒了个雪球朝我丢过来。

我呆愣愣的站着被打，他要我回丢回去，我听话的也攒了一个雪球，在手里握了会儿，想了想，朝着自己的脑袋上再丢了一个。

他连忙过来替我拨掉发上的雪，墨绿色的眼眸里盛满笑意。

我知道。

我知道。

一定是我这样做，又像那个人了。

她也这样做过吗？

我便也笑。

哥哥将我揽进他毛绒绒的斗篷内，用鼻尖蹭了蹭我。

他又问我喜欢他吗。

我说喜欢。

他细细看着我的眼睛，本在问前和我挨得很近的，但看完我的眼睛后，只轻轻摸了摸我的发。

眼神很复杂。

像低落，像惆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