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想靠近的。

明明也能感受到哥哥也想的。

明明……

她思绪忽然一顿，整个身体都骤然僵硬。

——她竟神游天外时忘了要笑！

她的唇角立刻补偿并讨好似的往上快速勾起来，下意识想看看他。

一抬头，他本支在她发顶处的下巴便自然的往下落。

整个脑袋都靠在她纤瘦的肩膀上。

呼吸均匀，平均而沉稳。

他……他竟睡着了？

她不敢再动，一时鼻酸。

已不知多久没再湿润过的眼眶发红。

她想像小时候那样环住他，轻声哼着歌哄他多睡一会儿，但不自信的手犹豫的抬起又放下很多很多次，最终只僵硬的保持着姿势不动。

试图因此多留住哥哥一会。

多留住这短暂的爱一会。

她情不自禁的偷偷挨近他。

哥哥身上的味道。

像风一样捕不住的味道。

清冽的，发冷的，如山窟一般的，混着他独有的香味的。

天地。

又一次和他一起陷入沉睡。

但与曾经不同的是，他的身上零星的泛出一些细小的金色光斑。

像跳跃的烛火。

闪烁的频率混乱，形状也因每一次的闪烁而变换。

光斑先在空气中散漫的漂浮，发现她后立刻兴奋的往她的身边凑。

那些小小的光团虚化出一个又一个的小手小脚。

变得像人。

然后小嘴张着，不知嚷嚷着什么往她的脸上扑。

手手脚脚和整个身体都要贴着她的皮肤。

她因怕吵醒了沉衍而不敢乱动，呼吸都拿捏的很轻，所以只尽量垂着视线去看它们。

熟悉又陌生的它们。

小小的呼唤声传进她的耳朵里。

“小殿下——快回家啦——”

“小殿下，是我呀，小殿下——”

然后手脚并用的顺着白栀的脸颊往上爬，因为太小只了，所以整个身体都能挂在她的睫毛上，仔细看着她的眼睛确定。

白栀疑惑的眨了眨眼睛。

那些小东西立刻被甩得在天上乱飘。

它们惊魂未定的稳住身体，捂着小心脏，又立飘过来贴着白栀。

一点也不生气，仍一声接一声“小殿下”的叫着。

白栀呼吸得更轻了，几乎完全屏息——否则呼出的气息会将这些蚂蚁似的小人儿吹飞。

这是什么东西？

她嘴里又发苦，轻手轻脚的给嘴里连塞了好几颗糖，仔细打量它们。

它们个子虽小，每个却都穿着不同的衣服。

其中一只身上穿戴的，竟和白栀在柜中的某套完全相同。

那只正在白栀的鼻尖上，走得摇摇晃晃的，哒哒哒的一路靠近白栀，看了看白栀的眼睛，高兴的咯咯咯笑起来，顺着白栀的发滑滑梯似的落下来。

白栀用极轻的气声：“小……妖精？”

“是小精灵呀！”滑滑梯的那只飞上来：“你在这里，你在这里呀！”

白栀犹豫的摇头，又点头，再摇头。

——她因为清楚的知道这些小精灵和所有人一样将她错认成了另一个人，而摇头。

因为贪恋它们身上散发出的这种浓郁的喜爱，不舍得而坏心的想要隐瞒她不是那个人，所以点头。

再想着，总会被拆穿的，一旦被拆穿了，会被厌恶。

她害怕再看到对她失望了的眼神。

也害怕会让这些眼神眼睛的小东西有了希望再失望，怕它们难过，所以再摇头。

“我不是她。”她说。

我不配成为那样好的人的。她想。

能被你们错认成她，是我这种烂人的荣幸。

她小心翼翼。

她自卑敏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