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障的浮更多了，已经可以看到他探血浪的肩。

想着想着，千夜忽然到一阵钻心的剧痛。贪嗔痴，怨憎会，别离，求不得。千夜的心越来越痛，他痛得简直要不过气来。明知这样不对，这样不行，可就是忍不住，动了凡心。

人间方一日，地狱已千年。此刻，在血海中沉浮了数千年的那个人，他现在如何了呢？他还好吗？他会怨恨自己么？他……原来他所的一切，都是为了维护我，而我却，封住了他来见我的所有路。千夜的脑海中，挥之不去的，是血障临被卷法阵前，那绝望和哀伤的神。那个时候的他，究竟在想什么呢？是在怪我这样狠心绝情么？

“怎么样，有趣么？想他么？想见他么？想·他么？”诃佶咧笑着，瞥了一已经翘、发胀成红黑的那东西，“你可以的。吞下佛骨吧，那所谓的封印，再也拦不住你。”

只见在那一片熊熊火光之中，血障视死如归地站在那里。那渐渐成形的嘴角，似是在向千夜微笑。那血模糊的影，在火中摇摆，妖娆地抬、送，像完全觉不到疼似的，任烈火烧在他的上，而他，却只沉湎于火之中……

见千夜在看他，他用那一双魅惑的睛凝望着千夜，一只手里不停·动的动作，而另一只手，就那样血淋淋地从火光中伸来，似乎在呼唤他心底无限渴望着的那个名字……

片刻之后，血海边上，那个浑是血，捧着铜镜的，倒在血石之上，瑟瑟发抖。

……千夜，我以供你，可好？……

“善男！是名第一之施，于诸施中最尊最上，以法供养诸如来故。作是语已而各默然。其火燃千二百岁，过是已后，其乃尽。”——

“药王菩萨，以供佛，是为真崇敬、真供养。三界众生，蔚为叹服。千夜尊者，吾等秽，卑贱小，若能自燃供佛，亦可被赞世间第一布施、第一稀有、第一、第一勇猛、第一虔诚、第一崇敬与否？千夜，你就是我的神、我的佛，倘若我以供你，你可愿意再看我一？千夜，我以供你，可好？”

千夜又翻过一页，突然，他的两里的光直了！他听见了自己的心声，他带着最大的震惊，读完了经书上那一行经过改写后的字句：

“没错，一般的，是无法吞佛骨，与佛合为一的，反而会被反噬而魂飞魄散。可是啊，谁说那是释迦的佛骨了呢？如果真是释迦佛骨，又怎会容你那么轻易得手？而你呢，你也不是个啊。你究竟是什么，你刚才自己也看见了吧？你是三界之中，因着一段奇异的业力，暂时投到地狱来，替他历劫的影而已。吞下佛骨，你将得佛智、塑佛、享佛力，从此独立于六之外，不在因果之中。你光明，你将既不是佛，也不是，你就是你，你就是他。你是他的，也是他注定的劫。从此之后，上天地，六三界，三千大千世界，你都可以自在随行，谁也拦不住你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去吧！去到他边吧，让我看看，真正的他，会在妖夜里，在你的下，绽放怎样钻心蚀骨的丽！”

千夜不敢相信，他听见了什么。是血障，从咙，发的沙哑嘶吼——他已经可以说话了，他终于可以用自己真正的声音说话了！可是，他努力发的第一个音节，却是一句最后的别。被三昧离火烧死的人，永世不得超生，也一样。

千夜像有所应似的，猛地抬，就见那桌案前方，隔着十步远之，燃起了冲天火光！是离魂三昧！是能烧毁、燃尽一切的三界真火！

“放心，我不会害你的。不然，我又怎么会把阿修罗的秘宝战魂珠送给你，我不得你俩好上还来不及，”阿修罗王用怀念的语气叹，“唉，想我修罗众，除了战作乐之外，其余的所有时光都用来集·合取乐。可是，枉我族类貌女修罗那么多，我却从来没有见过一个，像他那么的……只可远观，不可亵玩，哈哈，哈哈哈，真是讽刺啊……我只想，让他找回曾经的自己，想再看到那么的他而已。怎么，你不信？”

“血障！不要！不要啊————————！”

诃佶一指铜镜：“你自己看吧。”

呵呵，果然到最后，还是只剩我一个人了么？不，一直以来，坐在这菩提树下苦思冥想、不得通透的，不就只有自己一人而已么？

千夜抓着手下的一页纸，那泛白手指下的褶皱，在无声地倾诉着他心中的思念，与纠结。可是，却没有后悔药了。

血障像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立刻抬起脸来震惊地望着诃佶。

纸团，一个，一个，又一个，已经在千夜的衣袂旁堆积成了小山。他的心不定，抄经，无非是迫自己集中心神的徒劳而已。

为什么……为什么……他居然就这样回来了，他居然就这样现在了我的面前……却以这样决绝惨烈的方式。他的现，就是为了向我别；他的别，就是对我绝情的最残酷惩罚。为什么啊！世间竟有这样的痴情，他疯了么？他是疯了么？呵呵，他本就是疯，而我，此刻心痛如刀绞的我，才是真疯了。

“千……夜……”血障嗫嚅着嘴。

几日之后，千夜独自一人坐在香案边上，还是那一炷清香，那一缕青烟，那一叠经卷，那一支狼毫，那字字句句，那双抄经的手。

血障！我想你……

20. 以供你

许久之后，千夜终于迫自己平静下来。就是心里再苦，再堪不破，他也要继续下去。这条修行的路，哪怕是一个人，也只有寂寞到底。

火光漫天，那个影，似乎在最后的一刻，达到了望的·，同时，影也消弭在了虚空之中，什么都没有留下。

这一段讲的，就是药王菩萨的前世，为了表达对他的老师日月净明德佛的无限崇敬，便吞服各香料，燃起三昧真火，自·焚于佛前，以供养的事迹。那是怎样的敬重，怎样的虔诚啊？千夜摇摇，他想起，彼时龙华还活着，他还拍手赞叹过如此无畏的伟迹。转之间，龙华尊者也已经逝去，宝界散人也不再登门了。

充满了警惕和戒备的目光望着诃佶。

千夜低下，继续抄写起来：“……作是供养已，从三昧起，而自念言：我虽以神力供养于佛，不如以供养。即服诸香——栴檀、薰陆、兜楼婆、毕力迦、沉、胶香，又饮瞻卜诸华香油，满千二百岁已，香油涂，于日月净明德佛前，以天宝衣而自缠，诸香油，以神通力愿而自然，光明遍照八十亿恒河沙世界。”

……千夜，我以供你，可好？……

千夜站起来，挥手之间，案上、地上所有的经书付之一炬，随血障一起，

……千夜，我以供你，可好？……

他拿起一本，这么巧地，又看到了那。他回忆起了前段时间，在人间朝廷闹得沸沸扬扬的迎佛骨事件，当然，还有血障披着那个谏臣的死囚，将佛骨从僧丹田之中盗走的事情。本来说好，让他伤好了就还回去的，现在，也顾不上了。

焚烧指，以供佛——好一个以供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