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他本也不是个喜困在官场里的人。不过让我意外的是，你这避世的情，也会想到这一步。”

季沧亭：“不敢不敢，吾还未见谁家熟人六亲不认似汝，是以震撼非常罢了。既然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你是打算借石梁玉之害，挑几个幸运世家来陪葬？庾光对你那么够意思，你下得去手？”

季沧亭在位时的情形不一样，她是鼎贵，自幼同各大世家嫡女情极，如今各地掌兵者更是她一手提携，死忠自不必说，只要她在位一日，天下就断不会翻来。

“……日前排演时局，我曾想过，倘若你在位再有二十年光，待瑾儿基立稳，大越当有三百年国祚。反之，无论是由瑾儿或是通王上位，世家必定趁虚而，要知，王朝一至中期，世家腐蛀江山之快，非人力所能及。”

当今潞洲节度使，三镇知事，王氏大族嫡，先帝之忠臣王矩哭得宛如个七尺

只有季沧亭这个喜迎难而上的逮着机会就在卷背面写外牧民的情歌，便是被他叔父追着打，也矢志不移。

她可保在位时山河无恙，可之后呢？

成钰：“王矩灵台未萌，且如今他族中庶母掌权，野心，三五年间必动手除他这个嫡，且让我代他理了。至于谢允，你不必担心，他在乌云适应得极好，闲暇之余还致力于助阿木尔推行匈归化。”

“嗯，这个事……”季沧亭抬臂想去摸对方的手，不料门外一声喧扰，一个人影风一般刮屋内，一见成钰，涕泪四地朝着他扑将过来。

季沧亭掰着手指：“王矩呢？”

说到这儿，成钰叹了一声，“不把江山社稷铺陈好，你又岂会安心随我回岭南看梨？”

“那现在你拿住我的话柄了。”成钰笑。

四朝中，称得上世家的大族，如成谢王庾李陆陈这类却长盛不衰，历朝历代之君主，为取得世家族系支持，无不许以官厚禄方可稳定朝纲，而世家也会借此扎在每一个王朝中。之所以说越武驾崩开了个不好的先例，乃是世家在此一事中知晓了所谓弑君的后果也不过如此，而石梁玉在之后昏了，没敢在当时就挟大义直接血洗世家，便注定他失去了制衡世家的机会。”

“哦？”季沧亭为他这番言辞表示意外，“岭南成氏可是全指望于你，那些族老听到你这么想自家门，可是要气掉胡了。”

成钰：“无妨，庾光对自家世族中迂腐之人不悦已久，一早便托我顺手解决。”

季沧亭阖目：“你说话倒是很客观，确实如此，当时没能一气吃下谢氏这等大族，以世家之猾，必定暂避风等待局势，而石梁玉胁迫朝臣的计策，功在一两年间，待百姓将此事淡忘，朝野上下便不会再容他作威作福，届时的局面……啧，通王痴愚，瑾儿年幼，都太好控制了。”

季沧亭一愣，半晌，抿一个笑，又侧去看成钰的眉，他待人素来温和，只是独一双不笑。当年小龙门里正值芳心萌动的女学员们成日里指男人江山，却独独很怕他，谁晓得他会不会前一句问你晨安，后一句请你作业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