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先回我姑家，我姑正抱着小妹妹在灶台炒菜，她一看见我就红了。

我在平县工地找了份搬砖的活计。

级就不上学了，她被我娘安置到了家里，每天给家里饭；毕亚楠遗传了我娘众的貌，因为漂亮，娘不太让她门。

她跟我说：“兹当是家里多了个孩。”

我上初中后，毕亚楠跟我娘一起去丝袜厂了工人，有我娘护着，每月还有固定工资，她过得倒也不错。

然后我去商店买东西，给我姑买了一帽围巾衣，给王大野五十买了件好羽绒服，给我买新拐杖，然后给我爹娘亲戚们买年货……我的兜里就剩五块。

一瞬间，我持不住了。

说真的，搬砖这活真不是人的，我觉得砖这么沉，把我都压得不长个了。

王大野还没开学，非要跟我一块去，我拗不过他，只能答应了。

我一活就顾不上他了，就在商店买了零把他撂一边。后来听看门大爷说，你弟哭着走拉。

我跟我姑回到了姑家的洋房。

回家了，回家过年。

我一向是个“坏孩”，小学时就名动全校，在六中直升到初中后“恶名”依旧远扬。初中课业比小学张了不少，加之像我这般的孩，挨揍挨骂是经常的事，我更不愿留在省城了。

某天晌午，我了一大汗，要去工那领饭。恍惚间我透过被温扭曲的空气，看见一个微胖结实的妇人影——是我姑。

我虚岁才十四，但长得，将近一米七，包工就收了我这个童工，一天给我开七块的工资。在工地上，我学会了烟。

年过得很快，初十我又该去工地了。

我娘不了我，一个毕亚楠就够她分乏术了。

我又了俩月，我娘找过我几次，我爹也来了几次，他们说这样下去也不是个事，好歹去上学，上个技校学门手艺也成。

一个来月我没怎么碰荤腥，我先拿来二十块钱去下馆，买了好烟。

就这样，我从严寒到酷暑，华北地区冬天还好，夏天难熬，蚊虫多，一汗尘土一粘浑是泥，还起痱。

于是我不上了，初二的寒假之前我从省城回到了平县，但没回安村。

我在馆里边狼吞虎咽，吃了有三斤，直到再也吃不动——我吐了。

王大野听见外面有动静，立跑来，见是我，立跑过来撞我上。他现在在县里一中上小学，上升初中了，虽然成绩不太好，但被教练挑上练田径，也是个好路。

我坎坎坷坷到年关，工给了我三百块钱，到我手里的时候，我的都直打颤，妈呀，这可是三百块钱。

至于我爹，一个老实本分又沉默寡言的好人，更是拗不过我这个般大小。

我觉得他们说得有理，可不知咋回事，我就是不愿听。工地累，我知，我自己也快持不下去了。

我觉得我再也不想吃了。

我揣着剩下的二百八，蹲在路牙上，了烟，迷茫地看着车来车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