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瞻越来越欺近，明明旷野之中，杨棠却觉自己无可躲。“给我上？”程瞻一脸天真地说，像一个等待主人给他上项圈的大狗。

这一通先斩后奏，砸了程瞻一个措手不及，杨棠本不给他反应的余地就拽着他往外走。

杨棠接过，却不打开，手指挲着幽细的丝绒表面，“为什么不丢？”

杨棠一呆，渐渐坐直了。

程瞻换了半蹲半跪的姿势，低下脑袋，发轻蹭他的胳膊。杨棠的声音更小：“什么呀。”

程瞻咬了咬牙，闷不作声地往地上狠锄，杨棠又忙说：“哎哎，好了，停一停！”

程瞻忽然倾过来，吻住了他。杨棠吃惊地揽住他的脖，他却索将杨棠推倒在草地上亲。

杨棠便笑：“我教你啊。”

“棠。”两人一脚低一脚地走墓园，程瞻却仍犟着，“我现在就回去磕。”

程瞻走上前，在他边蹲下，递给他一只蓝丝绒小盒。

杨棠横了他一，“你急什么。”

程瞻一听：“你说什么——”

程瞻的笑容敛去，眯起了睛，“我为什么会知，他跟我谈过心吗？他只知找你——还有那个方棱。”

杨棠捧一只脏兮兮的大个冬笋对他笑，程瞻一时竟什么闷气都消散了，甚至还觉有些不好意思，自己蹲下来，让棠把冬笋放他背着的背篓里。

一浪一浪的晚霞似野火，从山的背后漫天地烧了过来。杨棠在荒草地上舒展开，温顺地承接着程瞻的吻，一边漫无边际地想着。

程瞻怔了怔。“……去也好。”

杨棠一蹲下来，在竹底下的泥土里扒拉了半天，“这儿，沿着这个方向来一下——哇，好！”

程瞻说：“我等不及，我先。”

两人齐心协力，到晌午时分，背篓里的大麻袋已经装满了三分之二。山里空气清新，竹影婆娑，山崖下不时有清澈的小河淌过，因为今日了些积雪，量颇为丰沛。杨棠让程瞻把背篓解下来，两人一同去岸边洗手休息。

程瞻温和地笑笑：“这还要反问我？”

“他还想跟你说声对不起，再说声谢谢。”

程瞻摸索着脖上新多的这一枚素面戒指——过去的四年，这样的动作已成习惯。杨棠的目光也顺着往下，看见那衣领里藏着的膛隐约地发红。

程瞻说：“这个，我没有丢。”

“啊。”杨棠给两座墓碑都磕完了，回看见他，想了想又不好意思地摸摸脑袋，“完事儿啦，哈哈。”他往后退了两步，拉住程瞻的手，说：“妈，我跟我男朋友去挖冬笋去了啊，家里已经熬了筒骨，回去就有冬笋筒骨汤啦！”

“我这是献哈达呢。”杨棠损他。

“程瞻。”他往河中心随手地扔去一片小石，看着它很快地沉底。“以前和你吵架的时候，我还总以为，我们格不合。”

程瞻一愣：“没试过。”

杨棠说：“我……我的那只，还在办公室呢。”

两人一边找寻着冬笋，一边往山里的竹林越走越。

杨棠别扭地转过去。

“好！”杨棠忍不住发笑，那一串银链从程瞻的衣领中垂落下来，圆环上盛着一枚摇摇坠的太。

杨棠静了片刻。“他告诉我，元旦节那天，其实不是他第一次挨打了。这你是不是不知？”

日光透过密密匝匝的林叶落在面，又反柔的波光。群山，偶尔传一两声早的鸟语，温吞的光令杨棠浑恍惚，声音也好像被拉得悠长。

“可是现在我却觉得，即使再来一千次、一万次……我可能，还是会喜上你。”

自己压行李箱底的那只一模一样的小盒，今晚就拿来吧。

程瞻站在他后，长久地安静地凝望着他，他不知，只低下去拽边的小草。

杨棠看他那样，终于扑哧一声笑了。于是打开首饰盒，将那银细链拎来，小心翼翼地解开扣，再给他上。

＊

“前几天，小闯给我打电话。”杨棠给挥锄的程瞻卷起衣袖，轻声说着，“讲他要去英国了。”

程瞻发了笑：“他自己怎不来说？孬得很。”

“哎哎——”杨棠一呆，连忙拦住，“那个……嗯，”他将装白酒的背篓往程瞻怀里一，“我妈最喜吃冬笋了，你会不会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