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级而上，映入眼帘的是几块破布拼凑而成的门帘，其上挂着一块写有“丐帮”字样的木牌。

一根竹竿斜倚在门槛上，摇摇欲坠。

见状，顾瑶上前几步捡起竹竿，动作娴熟地搭好摆正。

不然过去的时候也会撞到。顺手为之而已。

他的手刚一松开，就见门帘处钻出来了一个小孩的脑袋。

那小孩先是嘻嘻一笑，而后又迅速缩了回去，紧接着，屋内传来清脆的笑声：“是位礼貌的小姐姐！”

谢不敏领着顾瑶撩开门帘。

顾瑶这才得以一窥丐帮主事们的模样。

屋内，几位长老随意地盘坐在蒲团上，而那个小孩则大剌剌地坐在正中央，屁股下还压着一个平放的大葫芦。

这小女孩看起来不过十岁上下，却骨粗体壮，下盘稳实。

她的面庞上洋溢着极为灿烂的笑容，仰起头，脆生生地问道：“你们之中哪位是杀了前任帮主的邪教教主呀？”

有位长老呵斥：“帮主！谨言慎行。”说着，对着谢不敏拱手，“见过教主。”

谢不敏却心情不错，从容道：“不是邪教，是日月神教。”他继续轻轻拽了拽顾瑶，“这位是我的正缘。”

长老面不改色：“恭喜教主。”还留目警告地瞥了小女孩一眼，这让她才不甘心地闭了嘴。

谢不敏没有在意这点小插曲。

他对那声“恭喜”颇为满意，继续带着顾瑶上楼。

这一层的门帘由极为精致的布帛制成，其上卷垂着晶莹的珠帘，在微光中折射出细碎的光影。

谢不敏步履轻快，一下子就没了身影。顾瑶没来得及看清门帘上的字迹，匆匆跟上。

甫一踏入屋内，顾瑶便听到一声突兀的喷茶声。

那声音，咋说呢，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没！真的是无比熟悉！

顾瑶心中猛地一颤，缓缓抬起眼眸。在看清屋内人影的瞬间，他的心彻底死了——

虞漱玉。

那位声名远扬的珍宝阁阁主，他尊敬的干娘！

此刻，虞漱玉神色复杂，嘴角和眼角都因为憋笑变得抽搐。

虞漱玉手中那杯茶尚冒着袅袅热气，在指尖稳稳端着，但她的目光却并不平静，在顾瑶和谢不敏之间闪烁跳跃闭上眼。对。两眼一闭一睁，忍住！

在顾瑶含泪的目光下，虞漱玉又狠狠咽下一口茶水。

她一脸淡漠高深：“啊。教主怎么有空来这里？”终究还是没能按捺住，嘴角微微上扬，补充道，“……还带上了我可爱的‘小侄女’。”

顾瑶内心瞬间凌乱。

什么小侄女啊啊啊！

相较与顾瑶的内心呐喊外表麻木，谢不敏的反应更为青涩。

待虞漱玉补上后半句，他的面颊悄然泛起一抹红晕。他迅速抬眸瞥了顾瑶一眼，似有千言万语，却又欲说还休。

原本只是悄悄拽着顾瑶衣袖的手，此时也不自觉地轻轻触碰上顾瑶的手背，动作轻柔，而又带着几分难以言喻的羞涩与亲昵：“是人生大事……想给大家看看。”

听出了谢不敏的言外之意，虞漱玉瞬间瞪大双眼，眼珠子简直要瞪掉下来。

顾瑶拼命使眼色！

虞漱玉努力控制：“咳咳咳——咳！好！挺好的！”

即便脸上仍带着羞涩的红晕，谢不敏依然难掩内心的喜悦，语气中透着期待，轻声问道：“阁主也觉得好么？”

成熟的商人要学会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虞漱玉正色：“侄女觉得好我就觉得好！”

谁让她没有侄女？不算骗人。

谢不敏犹豫道：“那……”

顾瑶立刻说：“我觉得好！”

“……”谢不敏一时无言，眼中清辉澄澈闪烁，慢腾腾道，“真好。”

他的嘴角抿起一丝腼腆真挚的笑。

这抹笑收敛着，趁着面颊绯色，恰似灌竹生桃蕊。

顾瑶看在眼底，不动声色地反手握住谢不敏的手腕，指尖穿过他的指缝，与他十指相扣。

他知道，夹竹桃堪称绮丽，花瓣如绢，色若晨霞——

却有剧毒。

已经见到了善医坊、丐帮、珍宝阁，下一层会是谁？

他迟早会遇到影月城的势力的。

李华的事情留下了个大烂摊子，他还需要有人易容，需要打听金兰社的情况。

好不容易来此一趟，顾瑶必然需要自由活动，而不是紧紧跟随谢不敏。

重新获得主动权的方式，当然就是“主动”本身。

接下来的一层，果然不出顾瑶所料。

正是影月城。

尽管早有预料，但顾瑶还是心中苦笑。

根本没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