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瑶注意到了张景潇。

来人乌黑长发半干，发尾湿漉，晶莹的水珠沿着脖颈的轮廓缓缓流入精致的锁骨，交领的衣袍袒露胸肌和紧致的人鱼线。

张景潇出浴，发丝披散在侧，眼眸朦胧水汽柔和了戾气，五官棱角在泽泽水光中莹润，金色的虹膜勾勒着熔融般的溢彩。

丰神俊朗的面容维持着青年模样，拭去一身带血尘灰后，他的躯体近乎美人。

张景潇显然没有意料到顾瑶的爬床，怔忪片刻，保持缄默和静止，看似冷淡地望着她。

顾瑶眯眼欣赏张景潇的容貌，神色多了几分惬意。

她紧紧地盯着他，牙尖咬不开钱袋的绳结，却在啃噬的动作中缓解着兴奋。

……她又露出了这种看猎物的眼神。

张景潇将她的举动尽收眼底，脑海中划过这样一句评价。

他的余光看见了顾瑶带来的一盘不堪入目的玩具，霎时有些头晕目眩，但还是稳住了，指尖勾住衣领，不动声色地将衣袍拢了拢。

顾瑶放下钱袋，在床上转了一个身，趴着翘起脚，双手捧着脸：“到了你兑现诺言的时候啦。”

张景潇侧过身，坐在了床沿处，垂首与顾瑶对视。

她笑起来，眼睛弯成了月牙，嘴咧开时能看见刚才啃东西时尖锐的虎牙。

“你不会又要反悔吧？”

张景潇的视线落在她的牙尖，轻声道：“我今天很累了。”

顾瑶唔了一声，又直起身，跪坐起来平视着他：“可是我不困，我想睡你，我想和你做爱！”

她话音刚落，就听见一声轻叹萦绕耳畔。

那叹息浅浅，如清晨辉下薄烟雾，掺着几分温煦的无奈，开口时笑意明透：

“张嘴就是胡说八道。”

张景潇后知后觉话语里的宠溺，面色依然平静，但耳尖跟火灼了般地发烫。

他微微张口，又抿唇一字不语，只蓦然避开了顾瑶过于直白的目光，眼睫垂落，遮蔽万千思绪。

半晌后，张景潇的神情恢复常态，耳部热意消退。

他定定地看着顾瑶，伸出手，将手掌覆盖在了顾瑶的腰处，似无声的妥协和邀请。

顾瑶轻笑一声，将头顺势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张景潇一手将她搂紧，另一只手却越过了她，指尖穿入绳结将钱袋勾回。

顾瑶刚试图把手钻进他的衣袍里摸摸小腰，就听见叮叮咣咣的铜钱撞击声。

下一秒，那个熟悉的钱袋被塞到了她的怀里，制止了她不老实的动作。

“七十六文钱，明天还能要到两块。”

顾瑶茫然地听着张景潇的平铺直叙，不太能理解此情此景，只能跟着张景潇的思路低头瞅这个朴实无华的钱袋。

“……就当，房费了。”

张景潇说着，从他这个角度，低垂的眼眸正好可以看见顾瑶的睫毛和腮肉。

他轻轻抬手，用手指关节处托了一下顾瑶的脸颊肉，果然在视线里被挤得鼓起来一点，而且很温暖——是脸红了么？

“我知道不够。”声音里含着他自己都不曾觉察的温柔，“我跟你在一起，就像拿七十几文租这套房子一样，是在占你的便宜。”

顾瑶捧着钱袋，有一点微妙的不怿。

她不喜欢张景潇话里话外的含义，好像在暗示她选择的欢愉是一种堕落！

“你是什么意思，你是在嘲讽我在自甘下贱吗？！”

顾瑶抬起头，如果说开始还带着些不解，那尾音便自顾自地迸发怒气。

张景潇被她突如其来的不满弄得一愣，慢了足足半拍才理解她的逻辑，脸上终于显露诧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