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瑶不吱声了，跟着王铮走了两步，又箭步上前，用手推了他一下，窜到了他前面。

王铮头也不抬，抿着唇轻轻动了动眼珠，却忍着没看顾瑶。

傅知寒注意到他们两个的动作，于是往宋时清那里靠了几寸，吐槽道：“这两个人真无聊，抢前后位置来彰显身份也太愚蠢了吧。”

宋时清笑了笑，倒也没答话，只是若有所思地望着顾瑶的背影。

雅间陈设淡雅清新，雕花的屏风后显然有几抹人影。听见了来人的脚步声后，折屏开幕，一个身着窄袖短袍碎花衬的黄衣女子站起了身，朝顾瑶的方向遥遥拜了一拜。

她身后站着三个侍候的女吏，衣着简单形制统一，被屏风遮了身形，估计只是来跟场子混实习的。

黄衣女官面容瞧着稚嫩年轻，一双杏眼却藏着锋芒，活生生一个软刀子。

王铮挑眉。这位钱庄的掌事姑姑，看起来未免也太年轻了。

“几位大人快些坐吧，饭菜温着都等着几位才上呢，”黄衣女官笑容可掬，说话间拉开了凳子，招呼了顾瑶一声，“快快请坐，不然就是下官怠慢了呢。”

王铮很自然地坐在了顾瑶旁边，方一落座，他便注意到了不对。

顾瑶神情空白又古怪，双眼愣愣地注视着那黄衣女官，在人拉开凳子后，又是呆了几分钟，才猛地点了点头，乖乖坐下，再偷偷瞄了她几眼。

黄衣女官微微蹙眉，又旋即恢复笑颜，没有丝毫踟蹰地离远了顾瑶而坐。

顾瑶的表情更微妙了，但好歹收回了视线。

宋时清：“……”

傅知寒：“……咳！！！”

永安王你个臭傻逼，当着我的面对别的女人暗送秋波？你当我姐死了吗？？不守男德今夜就给你浸猪笼！

“……”王铮瞥了眼傅知寒。

服了，比我还积极。

顾瑶嗓子略哑，僵着喉咙，试探着问道：“不知道怎么称呼？”

黄衣女官不需思索，报了名号：“下官是皇后娘娘钦点的善思坊女官，执掌凉州钱庄。”她微微颔首，“殿下唤我春杏姑姑便好。”

皇后身边的大宫女，饶是顾丹也要唤一声“姑姑”。

顾瑶的脸色却更加古怪了，好久没有再说话，安安静静地旁听他们交涉。

就在他们聊到要取何年何月的账本时，顾瑶突然捂住了脸。

众人都望了过来，顾瑶从指缝里露出一只眼睛，艰难地缩起来，试图减弱存在感。

王铮实在无语，懒得理他，继续了方才的话题。

宋时清却偏了偏头，他本就坐在顾瑶身边，于是轻声耳语道：“殿下？”

顾瑶捂住脸，这要怎么解释啊：“没什么。真的。”

宋时清浅笑：“这样么。”

整场讨论顾瑶的参与率几乎为零，一股子魂不守舍，长了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他已经神游天外了。

好在本来就没他什么事，加上顾瑶走神属实常态，一个上午就让他糊弄过去了。

散会后，本来是要各回各家的，顾瑶小意思走了两步，就绕了一圈，拐着弯儿遛了。

上路后是一人一辆马车，所以愣是没有人发现顾瑶中途消失。

春杏她们没有那么快回去，这顿饭是她请的，付账结算倒是快，就是像这样的生意，店家全是熟悉的人，事后自然有些要交代的事。

三名侍候的女吏眼巴巴地学，时不时还要被春杏抽查几个问题。

顾瑶蹲在房顶上，掀开砖瓦。他用手撑着脸颊，有一搭没一搭地往底下瞄两眼。

原来春杏在这里啊……难怪我一直没有找到她。

蹲了一会儿后觉得腿有点麻，顾瑶干脆坐下了，一手抱着膝盖，一手摇了摇：“听潮。”

黑色的身影落地，轻飘飘地压在了瓦楞上，却没有发出一丝声响。来人单膝跪地，俯首遮面。

“主人。”他声线沉稳，又有着不入世俗的冷淡。

顾瑶又偷偷看了看春杏，悄声问：“你说我这样像不像变态？”

听潮：“……”

他不言不语，将头低得更低。

顾瑶懂了。

他不服：“你平时也是这么跟着我的吧？呵。你怎么不说你自己是变态。”

听潮跪得端正，语气平平：“请主人，谅解。”

顾瑶百无聊赖，努嘴吹了吹散落的碎发，道：“我操人的时候你应该也是看着的吧，你都不无聊的吗？”

意料之中的沉默。

顾瑶：“抬起头，看我。”

听潮依言抬首，面具眼眶处是一双平淡的黑眸，静静地注视着顾瑶，宛如没有灵魂的木偶。

顾瑶不知怎的眼中划过了长乐世界听潮的形象，那张来自聚宝盆的面罩卸去了暗卫容颜上的遮掩，露出那一双幽绿如碧潭的深邃眼瞳。

顾瑶张了张嘴，半晌，吐息化作一声长长的叹息：“你这样子跟我被迫开会一模一样啊，人在魂不在的